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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我终于能够抬起头,直视他的脸。
“问吧。”
他一副很随意的样子,双手插在兜里,慢慢地坐在台阶上。
——我在什么地方啊,台阶又是从哪里来的?管他呢,这是梦。
“可是你能保证和我说实话吗?我们难得见一面。”
我把头一偏,看见了远处苍灰色的天空,“我小的时候,你和我妈,是不是有一回想要掐死我?告诉我,是不是真的有这回事?”
他沉默,脸上泛着尴尬的、似笑非笑的表情,“你怎么可能记得这件事?那时候你才两岁。”
“这么说,是真的。”
我也轻轻地笑,却不知道在嘲笑谁,“我不确定,可是我总是梦见有人在掐我的脖子。
有时候,喘不上气的时候,还能听见尖叫和吵闹的声音。”
“不是我做的,是王彩霞。”
——王彩霞是我妈妈的名字,这名字很像一个逝去的岁月里的钢铁西施。
他慢慢地说,语气肯定,“那天你睡在小床里面,我看见她在那里,掐着你的脖子,是我跑过去把你抢下来,你的小脸都憋紫了,哇哇地哭,王彩霞也哭,她说要是你死了我们俩就能像过去那样好好地过日子了。
你说她居然说这种话,欠不欠揍?”
“你不骗我?”
“不骗。”
他的眼睛混浊,瞳人都不是黑色的,是种沉淀了很多年的茶垢的颜色,“小犊子——我救过你一命。”
然后我就醒来了。
翻身坐起来的瞬间很艰难,就好像在游泳池里待久了,撑着池边上岸的瞬间——身子重得还不如粉身碎骨了好。
天快亮了,郑成功在小床里面悠然自得地把头摆到了另一侧,继续酣睡。
我梦游一样地打开门,江薏在满屋子的晨光中,仰起了脸。
“你起这么早?”
她的笑容很脆弱。
“你怎么不睡?”
我笑不出来。
心脏还在狂跳着,也不是狂跳,准确地说,是那种明明脚踩着平地,却觉得自己在荡秋千的错觉。
一阵阵失重的感觉从胸口那里不容分说地蔓延。
“要不要喝咖啡啊?我给你煮?”
我问她,她摇头。
“茶呢?”
她还是摇头。
“不然,果汁?”
我其实根本不在乎她回答什么,我只是想弄出一点儿声响,只是想找一件不相干的事情做做,好让我忘了刚才那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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