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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总是夜深人静时把那个筒戒翻出来看,睹物思人也算是种慰藉。
宝珠不知道怎么劝她,叫她一个人待着才是最好的吧!
便道个是,退出偏殿带上了隔扇门。
音楼倚着引枕,把那筒戒压在嘴唇上,喃喃道:“再等一阵子,就快是时候了……你不知道我装疯装得有多累,可是为了能从坤宁宫出去,累点也值得。
现在想想,皇上封我为后,好像也不是件坏事。
不破不立,不止不行,索性坏到极处,或许就柳暗花明了。”
她笑着,眼泪蓄得太满,不小心一漾就泼洒出来,“但是在我移宫前你要好好的,我不想失之交臂,我要和你在一起——生生世世在一起。”
转眼谷雨,雨生百谷,一年最好的时节。
眼巴巴地盼着,彤云说过的,到了谷雨就来看她。
大约是临产了,着了床没法给她写信,按理一个多月前就该生孩子了,也不知是男是女,母子是否都平安。
可能是算的日子有出入,时间过去好几天,一直没等到她来。
音楼着急了,怕她出什么意外,没事的时候到月台上转一圈。
春天的日光很新鲜,照得久了脸上热辣辣的。
她拿团扇挡住头顶上那一片,眯觑着眼眺望,宫楼深远,黄琉璃瓦上万点金光闪耀,一纵一纵,像小时候拿瓦片在河面上玩的打水漂。
正出神,听见四六咋咋呼呼从外面喊进来,在台根下仰脖道:“娘娘快瞧谁来了!”
音楼顺着看过去,宫门上小太监领进来一个人,穿着八团喜相逢比甲,人很富态,脚步倒是轻盈的。
她顺着台阶走下去,定眼细瞧,原来念谁谁到,是彤云回来了!
她喜出望外,上去携了她的手,上下打量一通,她养得不错,珠圆玉润,益发透出一种风韵来。
彤云笑着蹲安,“给皇后娘娘请安,我在外一直记挂您,今儿可算见着了,主子好么?”
好不好的,就那么回事。
主仆俩吞声饮泣,哭了一阵音楼才想起来,低声道:“刚生了孩子的不能流眼泪,仔细伤了眼睛。”
拉着她往殿内引,很久没这么欢喜了,她乐得坐不住,亲自捧果盘来,趋身问她,“生的什么?孩子好么?”
彤云笑了笑,“是个男孩儿,落地八斤重,了得,可要了我的命了。”
言罢略顿一下,嘴角直往下撇,“据说挺好,我迷迷糊糊听见他放声儿,嗓门响亮,料着是个齐全孩子。
可惜了我那会儿累坏了,没来得及看他一眼,连长得什么样都不知道,就给奶妈子抱走了。”
她这么说,音楼有点讪讪的。
都是因为她,叫彤云受这么多苦,临了连孩子的面都见不着。
肖铎这上头态度很鲜明,他信不过任何人,手上必须捏着点东西才能放心。
音楼知道这样很残酷,她不敢问彤云恨不恨,其实不用问,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就这么给人带走了,谁能不恨呢!
她只管低头揉捏她的手,嗫嚅道:“我都没脸见你,把你祸害成这样,你要怨就怨我吧,别恨他。”
彤云叹了口气,“真冤孽啊,您向着他,自己都大包大揽了。
我心里明白,要不是您替我求情,我连活着都不能够,还有什么可怨的!
孩子带走就带走吧,让他去别处过普通人的日子,没什么不好的。
咱们和皇宫打交道,谁过得快活了?所以我虽舍不得,到底得放下。
儿子救了妈的命,谁也不亏欠谁,只怪缘分浅。”
她说着却又哭了,“可是主子,我虽然这么劝自己,要想明白不容易。
我夜里做梦还梦见他,他出娘胎,我连抱都没抱过他一回。
所以我是想求主子个恩典,如果将来您和督主能远走高飞,临走能不能把孩子的下落告诉我?我要去找他,就算在天边,只要能带着他,哪怕不回大邺我也甘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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