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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她递给她一张卡,说,“费用都从这里出,你暂时在这里看着。”
她木然地点点头,手里被塞进一张又一张单子和卡,最后振作精神仰起头:“我知道要做什么。
你先带小潮回家吧。”
江潮被她妈带来的人拖走了一段距离,拳打脚踢,死犟着不走。
从江怀雅的角度看过去,明笙踩着高跟鞋走到他跟前,不知说了什么话,江潮的身形突然滞住了,好像突然被抽空了力气。
没一会儿,那些人顺利把他带走了。
有人想要搀扶他,被江潮侧身挡开,自己一步步沉重地踏在走廊上,慢慢走远。
只剩她一个了。
聂非池在这所临时急救的医院没逗留多久,下午被转到了市中心医疗资质更完备的医院。
她在转运过程中见到他一眼,清俊的脸上被绷带缠得看不见几块完整的皮肤,石膏从颈部打到臀部,整个人如同一具木乃伊一般没有生气。
她凝视着他眼睛所在的部位,绷带之下有一道深入眉骨的创口,据说刮到了眼球。
碎玻璃已经被清理出来,那些光彩璀璨的晶体上染着血,每每回忆一遍都令她心惊肉跳。
那双清沉如池上霜的眼眸却不知何时才能再度睁开看她一眼。
半个月后,他的情况稳定,感染和高烧不再时时伴随着他,即使依然被医疗设备如蛛丝蚕蛹般层层束缚,但总算彻底捡回了一条命。
由于整个上半身的创口面积大,很多都在颈上和面部等暴露在外的部位,次月被移送到香港的诊疗机构,进行修复手术。
他的家人早已在那边准备好接应,他们没有责怪任何人,只是一步步将治疗计划进行下去。
好几次病床上的聂非池在伤口感染中九死一生,她看见他一向矜持优雅的母亲伏在聂父肩上低声呜咽,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聂非池被送走的那天,江怀雅不便随行,一直到料理好家里的江潮和手头的设计工作,才动身飞往香港。
那天是除夕夜,又是江怀雅一个人。
她坐的是一架大型客机,能容载三四百人,然而航班上乘客很少,稀稀寥寥人丁不旺。
有一个混血小男孩在走道里跑来跑去,却也并不吵闹,只有一片沉重的脚步声在寂静中纷至沓来,踩在铅灰色的滚滚浓云上。
江怀雅静静地盯着手中一张照片。
那是她与他嬉闹的时候开玩笑拍下的,夜色如今朝,月色也如今朝,画中的人将不加寸缕的身体浸没在月辉里。
他很放松,微微屈身,指尖的烟草淡淡袅袅升起,紧实的肌肉匀匀铺展在颀长的躯干之上,笼在迷蒙薄雾之中。
有一盏暖光打在他身上,让他的躯体看起来温温热热,触之仿佛有温度。
当然是温热的。
就在出事的前一夜,她还坐在他窗下偷看他。
他端着一杯咖啡倚在窗边,也是这样闲适。
他还答应以后给她做饭不要放洋葱。
可是后来的日子,却好像有人在她心上,无休止地切着洋葱。
事发这么久以来都没真正哭过,然而她独自坐在空旷泛寒的客舱中,看着他最美好时候的模样,忽然忍不住伏在脆弱的桌板上无声地大哭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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