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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路中,除了时不时从帘内传出的微弱咳声外,几乎无人敢高语。
这里离掖庭稍远,迎面遇见的不是巡逻护卫,就是打灯结伴同行的宫人,走远以后,路巷前端又只剩一片黢黑。
在间隔的第三次咳声落毕,红裙座旁的沈庄昭终不忍问:“你……身子还好么?”
皇后用红帕沿着绛唇轻点,“如你所见,不过是冬春骤寒骤暖,一失神便沾了伤风。”
“何时沾上的?”
“前夜。”
“病虽早,也别大意。”
嘱托几句后,沈庄昭也再想不起该说什么。
是啊,身边那人乃母仪天下的凤中凤,有万人拱手戴拥,何需她添忧?
皇后见她此状,不禁放下手绢,道:“你我二人,最该被担忧的不是我,而是你。”
被一语提中心事,沈庄昭闻言渐黯,皇后不禁凝眉责备:“你近来可曾拿镜对过自己?你仔细打量你,颜色憔憔,唇色淡白,比我这患病之身还显不堪,真成了一朵黄瘦花。”
“沈家气数已尽,难道我该面色康红吗?”
沈庄昭听来却面色未变半分,只目视路端了无力气回她。
答得不无道理,皇后亦眸子闪过复杂滋味,后撇过头,“可你到底是沈太师的嫡长女,江魏僖侯的外甥女,太后又尚安健无病,他动不了你。”
半晌过去,她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长叹——“看来,你不必我多忧。
这场较量中,我更该忧神我自己……”
沈庄昭被话外之话吸引,望向她,长巷宫灯下,皇后的大多容颜隐于黑暗里,帘外斜入的光束仅落在玉唇,眼眸上。
随着步舆推行,封室内光影明明灭灭,骤熄万变,数不清的忧悲深锁乌珠,定在窗下,与她的剪影,就这样一动也不动,不为任何人,任何景而改变。
眸比月明,心比夜沉。
她不属于这里,她,又永远停留在这里。
心头蓦地颤过刹那悸动,正如雷云轰的一声在脑后漫出了连片花,当意识到这一幕将终生烙入心间时,沈庄昭慌忙后知后觉地把头移过去,只留下大片掩饰的余痕。
不怪她,身边人太美,太美了,美到连女子都会心动,所以心才在前一刻晃出了波漪。
但,她又深知那并非普通意味的美,没了这氛围,这溢出的落寞,这漫无尽头的长巷,这错落的灯,她是断断不会被一个女子吸引的!
是,定没错,都怪这里,是经过了这里,是无可诉说的悲哀,是因为她们殊途同归的遭遇,才令她方才起了一份平生前所未有的异样之情!
她呼吸下沉,心思,也更重了。
这时耳边传来止不住的咳声,皇后在角落里用长袖掩住半面容颜。
她立刻心生不忍:“药服了,怎还会咳得如此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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