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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
薛妤鼓励小孩似的露出一点不明晰的笑意,道:“你年纪还小,又刚受过刑,赶路的这两天好好休息休息。”
“这药。”
薛妤扫过骨白色的小瓶,拒绝得干脆:“让朝年收回去放着。”
说完,她又垂眸安静地翻起书,不知疲倦似的一处处对比,圈出不同,如此来回重复。
溯侑原样拿着瓷瓶出来时,有一刹那不自觉的皱眉。
朝年远远地跑过来,将瓶子收回去后就地半蹲着,愁眉苦脸地叹气。
“女郎为何不肯用药?”
溯侑一双桃花眼往下垂着,说话时仿佛永远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不疾不徐的从容。
“女郎是灵阵师。”
他现在得薛妤看重,将来是肯定要留在身边做事的,朝年想了想,觉得也没必要隐瞒,低声道:“灵阵师你知道吧,讲究的是对世间万物的领悟。
外界总有许多传言,说每个灵阵师都得天独厚,灵力细致入微,这样的说法,对,又不对。”
“灵阵师的身体比起同修为的其他人,宛若一碰就碎的娃娃,就肉、身力量而言,也就比普通人好一点。”
朝年一句一句说得清楚:“其实这根本无伤大雅,只要双方境界相差不是很悬殊,一般情况而言,别人根本近不了灵阵师的身。
可女郎说,邺都不能出现一个有明显弱点和缺陷的传承者。”
“这些年,女郎一直都很忙,她要一边处理邺都政务,一边接天机书的任务,同时要做到阵法方面毫不落下,还得抽出时间跟那些三大五粗的体修比拼。”
“为了淬炼身体韧度,也为了警醒自己,除非生死攸关的场合,不然女郎基本不会用药,不管有多疼,反正就等着伤口自己痊愈。”
朝年说着说着,声音闷下去:“我姐姐拼了命的修炼,也常愧疚,觉得跟不上女郎的步伐,无法替她排忧解难。”
“女郎身上的担子,真的。”
朝年摇了摇头,话语都沉重起来:“真的太重了。”
“女郎是不是说要你去休息?”
朝年看向沉在花藤沉影中逆着光的少年,问。
溯侑颔首。
“她跟我,梁燕和轻罗也这样说。”
朝年闷闷不乐地用指尖在地上涂涂画画,道:“其实我们根本没能帮上什么忙。”
“所有人都在休息,就女郎自己在忙。”
溯侑像是突然被闪动的刺眼光亮刺到,倏而难以忍受一般垂了下眼。
这些天,他没有藏拙,孔雀开屏一样的展露自己,她明明知道,那些朝年做不了的事完全可以交给他。
可偏偏没有,半句都没有。
他,朝年,轻罗,于她而言,都是需要照顾的半大少年。
唯独忘了自己,也不过是花一样的少女年纪。
溯侑自知自己品性,他低劣,阴狠,不择手段,演技精湛,他得咬牙淌着血往前爬才能活下来。
因此之前百年,他从未对任何人动过半分恻隐之心。
唯独此刻,他站在斑驳的光影下,一时之间竟分不清在身体里乱蹿的到底是种什么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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