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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危楼干净利落道出一字。
薄若幽望着霍危楼,只觉这一瞬间,墙角的灯花“噼啪”
一声炸响了一下,而她心底,似乎亦有什么怦然而动,喜悦漫过她眼睫,因霍危楼信她且满足了她所想,更因霍危楼身居高位,却没有将一寻常百姓性命视若草芥。
“侯爷英明!”
她高兴的奉承起来。
她的喜悦动容很是明显,霍危楼看在眼底,心底那般异样的满足又来了,仿佛看她欢喜,也能令他心境大好一般,他站起身来,看着薄若幽欢喜难以言表的模样,心底却起了些别的念头,他一边理着自己半敞的衣襟,一边随口道:“为本侯更衣。”
他言辞自然无比,仿佛身边是任何一人,他都会如此下令,薄若幽正觉高兴,又知霍危楼雷厉风行,这便是要下去查问了,便立刻去一旁抄过他的外袍。
霍危楼侧身,将手抬起,薄若幽将外袍展开为他穿上,遂又去拿一旁的玉板腰带,霍危楼本不想动,可看薄若幽那双清澈的眼睛,到底没继续欺负她,便接过腰带自己系了上。
他内里的大氅宽松非常,此刻腰带一系,立刻将他劲瘦的腰身圈了出来,而因他身量挺拔,削薄的绸缎贴在他腰际,莫名勾勒出一幅肌理分明的硬挺身骨,薄若幽本是兴致勃勃的看着他更衣完毕好出门,可看到此处,她不知怎么觉得心头一跳,而后面颊竟也诡异的微热起来,她忙撇过目光不敢再看。
霍危楼更衣完毕,出门便叫了路柯,福公公本已睡下,此刻听到动静立刻起了身来,一听李玉昶的案子可能有疑窦,顿时也来了精神。
二楼舱房内,玉春班的众人都早早收拾好了箱笼等着明日下船,却万万没想到大晚上的绣衣使竟然不请自来,众人一时都慌了神。
最先被带走的是钱管家,他被带走,自然也惊动了其他人,众人跟出来想要探看,绣衣使却守住了二楼两侧廊道,不许她们随意走动。
柳慧娘发髻都已散下,此刻披了一件斗篷,墨发披在肩头站在门口,见状道:“都别慌,不会出什么大事的,若有传召,大家好生答话便是了,若无传召,便回房中歇着,明日一早还要下船呢……”
“柳姐姐,好端端的,侯爷怎忽然传走了钱管家?不会出事了吧?还是说,是因为老爷的事?咱们明日,不会下不了船吧?”
一个怯生生的小丫头忍不住问道,这般一问,其他人也都看了过来,如今柳慧娘在戏班之中最有声望,钱管家被带走,众人自然听她的。
见众人殷殷望着自己,柳慧娘却十分从容,“能有何事?老爷的死是意外,咱们只消管好自己便是了,钱管家如今代管着咱们整个戏班,只怕是别的事。”
她如此言语,倒是安抚了众人几分,很快,廊道里的人大都回了自己屋子。
众人都走了,只剩下月娘和春琴还站在门口,柳慧娘看着她们,“你们也回去歇着吧,能有什么事?”
月娘冷冰冰的看着柳慧娘,却去了隔壁宋媚娘的屋子,柳慧娘就住在宋媚娘斜对门,见状哼了一声也进了自己屋子,春琴看着这一幕,一个字不敢说的将门掩了上。
一楼空荡的茶肆成了霍危楼问话之地,半夜被惊动起来的还有沈涯,见霍危楼此番声势迫人,他心知不妙,便只安分的在外面听候吩咐。
茶肆内,霍危楼看着跪在地上的钱管家问:“你到玉春班多久了?”
钱管家先是莫名,可被霍危楼如此盯视着,额头上很快溢出一层薄汗,“小人到玉春班已经十三年之久了,是老爷身边的大管家,这几年还帮着管账。”
“你到了这般久,想来知道李玉昶的任何事了?”
钱管家眼皮一跳,谨慎的道:“一般的班内之事,小人都知道……”
霍危楼语声低寒,“那你可知,戏本《还魂记》可当真是他所作?”
钱管家的面色瞬间一变,“是……是老爷所作……是老爷为柳大家所作……”
他说话时声音都在颤抖,眼神更是只敢看着身前之地,霍危楼看了路柯一眼,路柯上前一脚便踹在了钱管家后腰处,他痛叫一声,当下便瘫在地上起不来。
霍危楼抬手把玩着指节上的黑玉扳指,路柯却冷声喝道:“侯爷问你你也敢说假话?你可知在侯爷跟前作假会有何下场?”
钱管家跟着玉春班走南闯北,本已练就了一副滑溜心肠,若不疾言厉色,他还有的太极可打,可如今路柯下手狠辣,而他并非心性坚毅之人,当下便骇的顶不住,他忍痛爬起身来,一边磕头一边道:“小人不敢作假,不敢作假的呀,只是……只是老爷刚死,小人属实害怕……”
霍危楼看都不看他,只凉声问,“《还魂记》到底是何人所作?”
路柯一身煞气,仍然站在钱管家身边,仿佛他再说一句假话便能要了他性命,钱管家当下便一副哭腔道:“《还魂记》的确不是老爷所作,是老爷太过喜欢,这才将其占在了自己名下。”
霍危楼眼风这才扫了过来,“作者本是谁?”
钱管家不敢犹豫的道:“是陈翰墨陈呆子……他本是个秀才,后来未考中举人,又因为家贫未得再往上考举,老爷看他文采不错,便将他收入园中。
老爷园中不仅养着戏伶,还养着乐师和许多文人,这些人有的负责谱曲有的负责写戏本子,这陈翰墨便是其中之一,《还魂记》的戏本子本是他写的……”
霍危楼眯了眸子,“陈翰墨如今在何处?”
钱管家闻言面色几变,仿佛想到了什么忌讳之事,“他……他已经在半年前病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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