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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棠才进去,一个炼金师就满面激动地冲了上来,激动得语无伦次,“真成了,当真神了!
棠梨你快来看!”
四十几岁的汉子光着臂膀,蓬头垢面,眼里都是红血丝,一夜没睡,黝黑的脸上却还能看出点红光来,想来是真成了。
另几人正围在一矮几前,破烂的木板上搁着一大块红绸,上头摆着一把短剑,成人小臂这么长,剑柄铜铸,剑身光滑匀称,两侧薄刃还不足一毫米,看起来晶莹光泽,闪着锋利的寒光,漂亮极了。
甘棠看了十年青铜器和石器,乍一看钢铁剑,又是耗费这么多人力物力制成的,心里的感受可想而知,和炼金师一样激动。
甘棠朝几个匠人道,“额外的酬劳我一会儿让下人送来,你们还得接着实验,最好能确定出各种配比用量、锻造次数下出产的不同品质,我们一步步来,技术纯熟了以后会换成更大的熔炉,这些工具也会有新的改制,大家一起努力。”
目前这些方法和设备,铸铁的产量太低,成本比青铜还贵,想让它扩展开,必须再接着改进技术和设备,这才是刚刚开始。
甘棠上辈子本就是搞研究的,讲技术的时候就只讲技术,几个炼金师都很乐意同她相处交流,这时候听她这么说,皆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听吩咐大声应了是,又开始干活去了。
师傅们技术好,木质的剑鞘上还雕刻了花纹,看上去就是一件精致的成品了。
甘棠拿着短剑挥舞了两下,剑剑生风,对比起青铜器,明显趁手了不少,至少捅个老虎不至于要捅几刀才会死了。
甘棠拿着短剑爱不释手,很想当纪念品私藏起来,玩了一会儿还是拿着短剑去寻殷受了。
甘棠去的时候殷受刚从武场回来,他驻扎在竹方也没闲着,一年的时间,他手底下聚集了八千人众,都是逃难至此的难民或是无家可归的浪人,他给饭吃,也就不愁没有人来。
他平日一半时间在山上练兵,剩下一半都盯着甘棠,是以甘棠还没进门,他就知道她过来了。
甘棠这一次的春祭和秋祭是殷受见过最成功的,因为她的到来,这一个小村落有了一个实实在在的丰收年,粮食依然短缺,子民们也依然吃不饱,但他不瞎,能看得出这些村民们脸上洋溢的笑容。
每个人都衣衫褴褛食不果腹,却干劲十足,和两年前麻木仓皇、无神又贪婪模样相比,完全是另外一番天地了。
是因为有了希望,有了能变好,甚至会越来越好的希望,这种希望是甘棠带给他们的。
甘棠没有认真祭祀,但殷受有时候又觉得她这才是真正的祭祀,历任的商王亦看重关心农事,祭祀多半都只是撒一些种子,杀一些牛羊人牲,和她比起来,确实不怎么样,谁在真正关心农事,一目了然。
当年甘棠因子民食不果腹痛骂了他和父王一顿,他觉得是无妄之灾,在竹方待了这一年,他也没法义正言辞的说是无妄之灾了。
抱有诸多复杂的因素在里面,殷受不与甘棠来往,却也没法对她横眉冷对。
甘棠进去见殷受一身铠甲,知道他一直忙着练兵,就笑道,“阿受,你猜猜我今年拿到了什么。”
他是勤奋得让人发指,她敢肯定,她和竹侯当真有异动,他能立刻率兵铲平了他们。
这几个月下来殷受的脸色也越来越冷,先前好好一个爽朗张扬的小少年,现在变得冷冰冰的不苟言笑,连微子衍都不爱在他身边多待了。
殷受嗯了一声,定是她炼出什么东西来了,铸造韧器这么大的事,他岂会不知。
还开始惜字如金。
甘棠咂舌,自背后拿出这一柄短剑,递给他,眉开眼笑道,“阿受,拔[出来看看喜不喜欢,送给你的。”
这是一柄百炼钢短剑,在这个时代,有钱也不定能买着,可以说非常惊艳了。
她这人素来不分场合不分敌友,而且今日似乎很高兴。
殷受也不奇怪,接过来看了,拔[出来一看心里便翻起了惊涛骇浪,呼吸都要不稳了,“为什么要送给我?”
能见的锋利和刚硬,刃如秋霜,吹毛断发,千金难求。
虽说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心里喜欢喜欢的情绪压也没压住,一包一包朝这边丢了过来,感染得甘棠也跟着高兴起来,甘棠忍俊不禁道,“这是锻造出来的第一把,意义非常,自然是要送给你的。”
原先有一点铁都是天降的流星陨石,商人会认为是上天和神明的恩赐,这种迷信思想破除得越多,鬼神先祖那一套理论就会崩塌得更快,她得让殷受见识到科学的力量,锻造出这样的成品,自然是迫不及待想第一个让他看见的。
绝世珍品。
好在她这工具难得,几月才出了这么一柄,否则她握着这样的利器,竹方压根不必怕他手里这八千军士了。
殷受收了剑,看着甘棠眉开眼笑的模样,心神晃了晃,挣扎道,“棠梨,我和你立场不同,终有一日会为敌,你不要老是借故亲近我,也不要老是对着我这般笑。”
他近来肺腑先祖的次数都多起来了,这不是好事。
甘棠听得失笑,察觉他有软化的倾向,趁热打铁道,“阿受,我怎么会和你为敌,你看你安插的人,我都当亲信带在身边,做什么都不避讳,有些我自己画的手稿,都主动送给你了,我呢,是殷商的福气,不是祸害,阿受你就相信我罢。”
“……”
殷受实在没话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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