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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她二人用饭时,一个穿着半新不旧的月白短袄,下着淡黄素色裙裳的女子一手抱着琵琶,一手牵着个穿着灰扑扑的红色大花衣,扎着小辫子的豁牙小萝莉款款而入,朝众人行了个礼。
饭馆正在前厅打算盘的老板抬眼淡淡瞥了瞥这二人,便不理会了,酒博士见状则向众人吆喝道:“各位南来北往的大侠老爷们,走了一路,到咱洛阳府,也疲乏了罢?方家娘子弹得一手好琵琶,今儿就为各位献上几曲,解解乏,诸位若是觉着好呢,还请赏几个小钱,当是买个乐子,若是不好呢,嘿嘿,那就当听见鸟儿雀儿叽叽喳喳的叫了几声,不做理会罢了!”
众人见那方家娘子端方有礼,脸色虽然蜡黄,身材清瘦,但掩不住骨子里透出的文秀之气,又见她怀抱琵琶,手指按弦,目不斜视,显然是个记忆纯熟之人,旁边小姑娘也惹人可怜,多数都有些好感,也乐意捧个场,遂都拍起手来。
方家娘子谢过了,便转轴拨弦,弹起琵琶来。
“咦,这位娘子琵琶倒是弹得好,和乐府之人有的一比了。”
阿云听着听着,到不免惊讶,她在东都呆了那么些年,知道洛阳府卧虎藏龙,什么人才都有,却也为在着郊外偏僻之地遇上这么个奇才而惊异,可是,见那母女二人面有菜色,阿云还是忍不住奇怪,“她就凭着这么一手好技能,都可以去稍微富裕些的人家当教习了,何以落到这般穷困窘迫的地步呢?”
“小娘子有所不知啊。”
酒博士见状凑过来,“看小娘子和这位小郎君穿金戴玉的,想必是富贵人家的子女,哪里知道这穷苦之人的辛酸。”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那个方家娘子,原也是个大户人家的独女,娇生惯养的,当年也是个色艺双绝的人物,只是可惜,遇人不淑啊。”
“这么说,这方家娘子的夫家是个混蛋咯?”
阿云看了眼叶炜,脑海中忽然闪过了点什么,故意问那酒博士。
“哎,我这等下贱之人是不懂她那夫婿的什么劳什子胡之志的,只晓得,她那夫君是个读书人,别的不会,就会读书,考了不知多少次科举,没一次考中的,这不,人到三十,还是要继续考下去。
五年前,他岳家去世,家产全归了这夫妇俩,其实这一堆金山银山的,也够他们使了,可谁知道,那措大书生不知道犯了什么浑,相信了个游方道士的鬼话,将家产相送以换得什么灵符,他就可以高中状元,耀祖光宗。”
“想必那个道士是个骗子咯?”
阿云继续问。
“小娘子猜的对,正是如此。
哎,人人都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啊,那措大是继续头悬梁锥刺股了,可怜他娘子,为了养活丈夫,不得不带着小女儿抛头露面来卖唱。”
“那个男人不是读书人么,怎么就允许自家娘子去抛头露面了呢?”
叶炜见阿云一直似笑非笑的看自己,不由怒气冲冲的瞪了一眼酒博士。
酒博士吓得脖子一缩,讷讷道:“这位小娘子先前所言,去当教习,方家娘子也是想试一试的,可是那措大坚决不同意,还说什么人活着要有骨气,不准自家娘子出去从事贱役,可是不干这个要怎么办?家里都揭不开锅了那措大还念着什么书中自有黄金屋的,方家娘子只好背着自家夫君出去卖唱了。”
“这还是男人么?吃软饭靠女人养?还要什么骨气?”
叶炜嗤笑一声。
“哟,这话可是你说的。”
阿云见他终于说出了这句话,便抢在酒博士之前开口道。
“是小爷说的,怎么着?”
“我看,你也没差多少,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阿云哼哼了一声,别过头。
“胡说八道!”
叶炜一拍桌子站起来,怒不可遏“你居然把我和那没骨头的酸腐相提并论?简直岂有此理?”
“呵呵呵呵,难说啊,那措大是一心只读圣贤书,你也是一心只晓得自个儿的无双剑的,易地而处,谁知道你会不会和他一样?”
阿云慢悠悠的吹了吹热汤。
“我和他怎么可能一样,再说了,以我藏剑之富,我叶炜岂会落到他那个地步,我又不信什么道士。”
叶炜瞪着她继续说。
“难说啊难说,风水轮流转,明年到我家,叶炜,指不定哪一天你也一穷二白了,靠女人吃饭了?”
阿云嘴角扯起一个讽刺的弧度,戏谑地看他。
“哼,我叶炜要是有那么一天,要靠夫人养活的话,还不如上吊死了的干净,省的丢人现眼,辱及先祖!”
叶炜见那酒博士面带异色,周围的人也在瞧他,脸上一烧,话冲口而出。
阿云看了他一眼,低头喝了口汤。
三黄叽,记得你今天的说过的话,要是你将来再次害的柳夕妹子这么惨,你就连那个方家娘子的夫君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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