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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玉人挽长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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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映雪原本还庆幸着还好没和大公子和莫倾一起走,不然听着那些她似懂非懂的话,不把人闷死才怪了。她这般去想,步伐便轻快起来,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把时间消磨了,也就对了。

    她又突然想起,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莫倾弄了出来,到头来却成了白白便宜了大公子,心中顿时不悦起来。可脚步依然倔强地踩着节拍,只是速度加快,一个人时习惯的速度。

    大概今天就应该是一个人。

    映雪心中不胜孤独。

    够无聊的了。

    映雪心中只是有了些烦躁,她大概是不会如普通女子一般,有了什么问题就只知道哭得不停。

    那是挺没本事的表现。

    她有些想发泄出来,比如随便找个人揍一顿。

    哪怕这样回去难免会被莫倾抱怨一顿,也许一切烦躁的原因都是菊花的香气太重,这样层层叠叠地铺洒下来,在温柔乡里也压得人喘不上气。

    她便更加没意思。

    更别说一路上看到的就无非是点心和首饰,毕竟能悠闲在街上行走的人,大多都是出双入对的。这点就让映雪更不爽。

    不过她无瑕的笑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姐姐和大公子这么亲密,要不要告诉十八公子呢?最怕的就是,明明大公子已经看出了端倪,却还要和莫倾套话。

    那样就太糟糕了。

    映雪看到身旁台子上有张弓,便极无聊地拿起来,向远方菊花从中射了一剑,她把弦绷得极紧,只差在她的手上勒出一条口子。她却毫不在意,一箭射完,刚好打落了菊花的花头,零零碎碎的黄色落了一地,真似一场秋杀,把最倔强清高的花朵也降服在了尘埃里。她看到四下惊异的目光,便忘却了不愉快,微微有些得意,大方地掏出钱,砸了出来:“弓我拿走了!”

    她有十八公子做后盾,从来就不缺钱。

    “等下。”那卖武器的少年身后走出来一人,刚才他算是比较醒目的,可映雪依旧只把他当作是少年的幕后老板。“姑娘等着,你觉得我这样子,像是缺钱花么?”

    “是不是又怎样?”映雪又有些不悦。

    “不想卖给你而已。”男子冷淡,好像莫倾对什么都不屑一顾的口气,,“我不缺钱,当然要自己的东西,都找一个好些的主人。我可不认为,姑娘会是那个好主人。”

    映雪的气便又被逼了出来,反而说起话来冷静下来:“嗬!好义正言辞啊!我说,最好的主人不就是你自己么?这么心疼啊,心疼别卖啊,怎么,以后闲的没事了,自己娘子都可以卖啊?反正有人对她好就行了呗。”

    “姑娘真是……想多了。”他苦着脸,皱皱眉头,只似两抹剑眉也变成了菊花向内收拢,如同竭力抓紧什么将要失去的东西的花瓣。他亦傲然的像瓣菊,挺拔地守护在风中,发间一丝不苟。“况且我也没有娘子。这张弓,本来就是拿来卖的,就算是拿来卖的,也希望它能在合适的主人那里,发挥自己的实力。”

    映雪见他带着些狡黠地故意认真作答,一时红晕浮上了脸颊:“这关你娘子什么事?我问你,你左眼睛还是右眼睛看出来我没实力的?我告诉你,打赌敢不敢,我要是配得上这个破弓,你让我把你那只瞎了的眼睛挖出来,怎样?”

    “姑娘可别说这是‘破弓’。”男子依旧一本正经,却是一股挑衅的语气,“如果姑娘真的配不上它,那姑娘便是破弓也配不上。我想……姑娘就算是配上了,结果也好不到哪去吧?”

    “别说这些没用的!我就问你,敢不敢赌?”

    “有什么不敢?”

    映雪便平静下来,心里暗自打着算盘,表面上一片平静。

    她可不是喜欢冲动的人,表象归表象,真实的她,谁都发现不了的,就连十八公子,恐怕也看不透。

    莫倾说得对,她一点也不傻。

    “姑娘方才拉弓只是拉开而已,菊花离着也不远,况且密密匝匝,姑娘射中的菊花,谁知道是不是偶然呢?若是姑娘连弓都拉不全开的话,还谈什么配不配得上的?”

    “哦?原来就这点事啊,还以为你要挑我多大的毛病呢!”映雪噘着嘴,眼睛向上翻,被天空映得瞳孔的海底一片澄碧,好似被巧手的镶嵌进了漂亮而珍贵的宝石。“那我给你拉满了不就得了?”

    她抓起弓,甚至有些粗暴,发出些违和的磕碰声。

    她咬咬牙,一下拉出一轮满月,弓弦死死镶进细白指尖,好像一条泛着冷光的刀刃切割下来,随时有可能攻破那层薄如纱绢的肌肤。映雪却没有感觉,保持着当下姿势,一脸懵懂地看着男子:“你也不想我把这好好的弓拉断吧?如果你非要欣赏一下的话,我也不介意。说实话,能不能拉断,我也不好说,只不过再拉下去,肯定就没有这般完美好看了。公子也想输的有点美感,对吧?”

    “嗯?公子说话啊,那只眼睛看到的,说啊?”映雪嘲笑。

    也真没想过要挖什么眼睛,她可不想犯法,只不过让众人看个笑话罢了。谁叫她今天偏生心情不好,谁叫他偏生要惹她?让她好好的拿了弓走人,便没了这些麻烦事。

    见男子如充耳不闻,映雪更加不屑:“怎么了?非要让我在这儿给你再射一箭啊?我倒是没意见。”

    说着,她毫不迟疑地抽出男子身后箭筒中的箭,她的手中还握着箭,却被男子直接压住,压在他的肩上,清瘦的身体上骨骼微微突兀,骨节对准映雪的手腕,她在极大的力气下勉强压出的脉搏中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规律匀称,如生死枯荣的运作。

    还算平静的速度。

    男子爽快地大笑起来,在围观路人的眼中配合上他说的话来看,多少有些不要脸,可映雪离得近,她却出乎意料地感觉到了他的坦坦荡荡。这种直觉很奇怪,可她沉浸在自己的信念里,无法自拔。

    他笑着放开了手,把映雪手中的箭拿来,丢到地上,转而把那只手伸到映雪眼前:“我们做朋友吧。如果姑娘就那么狠心,舍得把自己朋友的眼睛剜出来,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他又生出了些狡猾:“姑娘大概也不是这种人吧?”

    “我……”映雪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无言以对,却下意识地把手收好,“你占我便宜!”

    “啧,被发现了!那就也让你占个便宜!给你,弓送你了。”男子却不犹豫,直接把弓塞进了映雪手里。

    “你这人没病吧?不是要赔死?”

    男子不以为意地笑着摊手:“我都说了,我也不缺钱。可是缺朋友,所以姑娘应该相信,我是诚心实意的。”

    “那也别想碰我手啊!”映雪退后一步,想了想,又把弓背在身上,“算了,你的眼睛不值一张好弓。”

    “那就算是,又有了姑娘这样的一个朋友了。”男子低低地笑两声,继而补充,“总是天下之大,要广交点朋友。友人多了,总不是坏事。”

    “那诚意在哪呢?名字?”

    男子本想脱口而出,可被刚才不起眼的少年拉了一把袖子,才郑重说了另一个结果,丝毫看不出作假的痕迹,只因为他也已经说惯了这个名字,真的好像自己就是从骨到血的这个压根不存在的人物:“楚籍。你呢?我没那么多要求。要是姑娘不好意思说,我也不强迫你。”

    映雪完全没关注后面补充的那句:“映雪。”

    “没有姓?”

    “还就真没有,只知道家乡在哪,别的就都没有了。从小我就学武来着,所以说你想找麻烦,也找错人了么!”映雪毫不保留。

    毕竟也没什么敏感的。

    楚籍又问起来:“那家乡是哪呢?”

    “你管得着么?又不是调查户籍!怎么,好像你肯告诉我一样。”

    “的确,不能。”楚籍却也坦然不避讳。

    映雪看看天色,明白该去找莫倾了,便不客气地背着弓,挥手告别:“还有事,走了。要是以后还能碰到你的话,可得好好的再从你那里要点什么!”

    “我向来喜欢四处游历,也不知什么时候还能客路咸阳。不过随时恭候。”

    她把身影投进人潮的海水里,只是明艳的衣裙,背着那张精致的弓,分外突兀。黄色的余晖落在她肩上,弓上,弓的颜色便又被润色成了黄玉一样的质地。她踏着有节奏的步调,踩着每一拍子都在下滑的耀眼斜阳,押着晚霞浮现的韵脚。

    这个姑娘也如玉。

    君子如玉,他不算是严格的君子,她便更不算是个君子了。

    不过却有些像个男子。

    她把弓拉成满月,好像跨着来自匈奴的棕红色矫健马匹的战士,在抬手时露出的一节腕子又当真如玉,一块镶在了将军宝剑上的玉。她没有锋芒,却能让华丽的刃从身体里出鞘,斩断割裂所有挡在她面前的。

    她用骄傲铸剑,在满园花海中舞剑,用最张扬的刀口手刃敌人。

    谁说过女孩子非要是柔柔弱弱,恨不得一片花瓣都能把她伤到,几滴骤雨就能冲散她的防御?

    其实这样的姑娘,也是不错。

    他对映雪说的是实话,他没有娘子。

    带上那样的一个女人,又漂泊如飙尘,大概是个麻烦,对着姑娘亦是个噩梦。

    只是咸阳今夜便要远了。

    他一路上交了不知多少友人都无法再见。

    就是这样的结果。

    再见。

    他朝着人头攒动的余晖摆摆手,背着弓的身影已经不知去向,他只似在虚无中将一片怅惘赠与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