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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锦瑟的坚持下，慕绮年没有开车送她，帮她拦了一辆的士。她上车的时候，他替她拉开车门，手扶着车顶，小心地不让她的头撞到。依然绅士风度，彬彬有礼，体贴周到。两人离得那样近，他身上那股清淡好闻的气息，就萦绕在她的鼻端。她一仰脸，额头便触到他的嘴角。
她的脸倏地绯红，如触电般，浑身一颤。毕竟曾经有过肌肤之亲，事隔数月，她对他的身体依然保持着鲜活的记忆。只有她知道，这个外表斯文矜淡的男人，私底下可以那样热情，在她的身上留下许多的吻痕。
而且，迄今为止，他是她唯一真正意义上以身相许的男人。
他看到她的脸红，眼神在一瞬间变得灼热，还隐藏着一丝玩味和探究。以往那些温存的画面、旖旋的场景，在脑海中自然生成。他当然记得她的味道，清新甜美。
夜凉如水，路灯璀璨，那辆载着她的出租车拐过街角，渐次融进灯火阑珊处。他站在原地，白皙的手指抚过嘴唇，狭长的眼眸变得幽深。
锦瑟找到培训主办方安排的那家酒店，领了一沓厚厚的资料，回到预订好的房间，已经将近九点钟。正想着到楼下随便吃点东西，“叮咚！”外面响起门铃声，她过去开门，是个穿着红色制服的服务生，手里端着一个托盘：“小姐，有位姓慕的先生替你叫了晚餐。”
是软糯香甜、入口即化的花生桂圆肉粥，补气养血。锦瑟早就饿坏了，一口气把粥喝完，浑身冒汗，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畅快，下腹也不那么疼了。她走进浴室，想痛痛快快洗个热水澡。脱了衣服，才突然想起，刚才忘记买卫生棉条。
还好是第一天，量不多。她重新把衣服穿上，正要出门，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朵朵，我在药店买了乌鸡白凤丸，放在你的包里了，睡前记得服用。”
锦瑟心头一热，把包里的东西统统倒出来，果然看到一盒乌鸡白凤丸，同时，还有一大包卫生棉条。天，他一个大男人竟然到超市去买这种东西。她一向以为，男人对女性用品都忌讳回避，甚至有男同事看到卫生棉条，都露出一副恶心得要死的表情。慕绮年无疑是个另类，想想也是，他是个职业医生，认为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美国的医院还要求丈夫亲自为太太接生、为baby剪脐带呢。
她拧开龙头，温热的水柱从花洒喷出来，溅在身上，带来难以言喻的舒适和松驰。像慕绮年的手轻轻划过她的肌肤。他的手指修长而灵巧，像在弹奏美妙激昂的乐曲，仿佛每一寸肌肤都被精心的呵护，那种轻柔的抚触让她至今难以忘怀。她记得他的嘴唇很柔软，他的舌头很灵巧，他的手指很温柔。浴室里热气弥漫，白雾一样充盈了狭小的空间………
洗过澡，她换上酒店准备的睡衣，爬上床睡了一会儿，很快就醒了，辗转反侧。到北京的第一个晚上，她就失眠了。
最后终于睡意全消，她站到窗边，拉开纱质的白色窗帘，仰头望着天上的月亮。夜空呈现出一种不透明的灰蓝，月亮那样小，像一瓣橘子，弯得让人心碎。
培训课程安排得很紧凑，白天几乎都在上课，只有晚上难得有空闲时间。培训班的学员中，男生居多，女生寥寥无几，而且大多数已经结婚，像锦瑟这般气质清纯又漂亮的未婚轻熟女，奇货可居。
和锦瑟同住一个房间的叫蔡小玫，来自东北一家省级报社，已经结婚两年，性格活泼爽朗，以前在北京念过大学，每天晚上都去参加同学聚会，凌晨才回酒店。她看到锦瑟总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不由问：“怎么不出去逛逛，你在北京没有熟人吗？”
“哦，我是第一次来北京。”
“一看你就是典型的南方人，五官那么精致，皮肤那么好。难怪人家说江南人长得水灵。”蔡小玫凑过来，羡慕地问，“像你这么漂亮的姑娘，一定有很多人追吧？”
锦瑟笑了笑：“我到现在还没有男朋友呢。”
“准是眼光太高。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我留在北京的大学同学里面有不少帅小伙。”
“一南一北，异地恋啊？”锦瑟摇头，“太不现实了。”
“什么年代了，玩玩也可以啊。现在流行一夜情。”蔡小玫瞟了她一眼，笑得暖昧，“你不会还是处女吧？”
锦瑟红了脸，噤口不语。这人也太开放，太口无遮拦了吧？
“二十一世纪还有像你这么保守的女孩？”蔡小玫叹口气，“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懂不？太压抑自己，对身心都是一种摧残。”
有天傍晚，锦瑟用过晚餐，从二楼的自助餐厅返回房间，到了门外，才发现没有带房卡。房门紧锁，隐约传出絮絮的呢喃，夹杂着一两声低低的娇笑。她想肯定是蔡小玫在里面，于是伸手揿墙上的门铃。
“叮咚！”
屋内的人声突然消失了，过了半晌，才听见蔡小玫的声音：“谁呀？”
“是我，忘记带房卡了。”
“哦，你等一下！”蔡小玫说，语气有点惊慌。
房门开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走出来，身上的衣服明显有褶皱，头发微乱，神色惶然。他连招呼也没打，逃也似地匆匆离开。锦瑟走进房间，看见蔡小玫的床上被褥凌乱，一只白色的枕头掉到了地板上。她正低头坐在床边，同样衣衫不整，脸颊绽开大朵娇艳的红晕。
锦瑟突然明白了什么，脸涨得通红，看来自己回来的不是时候，一时之间尴尬得要命。反倒是蔡小玫先开口，故作轻松地问：“你今天回来得这么早，怎么没去花园里散步？”
“外面在下雨，我提前回房了，”锦瑟难为情地说，“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
“今天他老婆在家，有点不方便。”蔡小玫抬起头，目光坦荡荡地直视着她，“他是我的大学同学，也是初恋情人。来北京以后，我们天天晚上在一起，旧情复燃，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这应该算偷情吧？没想到，她作小三作得这般心安理得，说起自己的出轨，没有丝毫羞愧和躲闪。锦瑟不由产生一丝鄙夷的心理。
蔡小玫优雅地点起一支烟，深吸一口，再缓缓地吐出。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一定打心眼里瞧不起我。其实我也瞧不起自己，但我控制不了不去见他。我们当年是因为误会分开的，这么多年我一直忘不了他。我和我老公没有感情基础，婚姻平淡无味，我真正爱的那个人是他。”
“你打算和你老公离婚，跟他破镜重圆？”锦瑟问。
“妹妹，你想得太简单了。”蔡小玫轻喷出一口烟雾，“我见过他老婆，北京本地人，是个中学老师，很漂亮、很文静。而且他们感情很好，他是不会离婚的。”
“婚外情，最后受伤的还是你自己。”锦瑟说，“同时，你还伤害了一个无辜的女人。”
“我不知道，也许仅仅是想寻求一种补偿，一种婚外的刺激吧。”蔡小玫眉眼轻挑，瞅着她，“你没有真正爱过吗？这段感情我始终无法放下。今生我无缘作他的妻子，作他的情人也不错。轰轰烈烈狂爱一场，不要天长地久，只要曾经拥有。”
别人的感情纠葛，锦瑟无权置喙，但她还是从心底抗拒、排斥这种不道德的婚外情行为。
爱情啊，多少人假你之名，行不义之事。
“你还没有结婚，你体会不到，没有爱情的婚姻是多么痛苦。”蔡小玫又狠吸一口烟，突然呛了起来，呛出满眼的泪花，“妹妹，你千万不要像我一样，错过了今生最爱的男人，凑和着和一个条件般配没有感觉的人结婚。在感情的世界里，没有将就。”
蔡小玫嘴角牵起一丝凄楚的笑意，把抽剩的半支烟放在烟灰缸上，起身走了出去。屋子里重又变得安静，只剩下锦瑟一个人。她用手托着下巴，茫然地盯着那支抽了一半的烟。
早已没有了烟草的芬芳，仍在隐秘地兀自燃烧，燃出一段灰白的余烬，蓄得很长，却迟迟不肯落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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