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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现在应该回去，回达城，调动达城一半的兵力，再在途径的各城中带上各城的兵，一路西上，前后包抄，打败那些乌合之众！”砚林与伊泽走得匆忙，但声音是压低着的，从军医的营账到伊泽的营账，有不少的一段距离，路途上有许多站岗和巡逻的兵丁，他在悄悄向伊泽建议。
伊泽则一路一言不发，只听着，也好象并没有在听。
砚林有些焦急了，“陛下，臣知你顾忌许多事情，也不相信那些传闻，毕竟”
“毕竟什么？”伊泽终于开口了，挑眉问道，他表情十分淡定，并不受任何影响似的看着砚林。
“毕竟九千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师妹，我信任她，她生性淡泊名利，也没有远大的志向，只想随心所欲地过一生，可是”
“你又可是什么？”
“可是我不信任清明！”砚林声音都提高了八度，他心里十分气愤，一是对局势的无法把控使得他焦虑，又因伊泽的表现，他以为君臣并不同心，“陛下，你想想，清明是什么样的人？一个杀手！他在白石城替阎正旭杀了许多人，这些人里有不少朝廷命官，也有江湖中人，那些人难道真的都是该杀之人么？更何况，有王法在，有辛国的规矩和律法在，他所处的私刑，难道真的允许么？若不是因着九千的关系，又因着他也的确帮过我们，当初陛下你又怎会赦免他所有的过犯？他到底存着什么样的心，无人知晓。更何况他身世成迷，若真是戚国那个失散的私生子，此时想到自己的命运，难保不会倒戈。更何况，一国的驸马，和一国的皇子，他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伊泽站定在自己营账的门口，胸口起伏，负手而立，背对着砚林。
“所以，你便因一群不知情况，只知传话的百姓片面之言，便要顶一个人的罪？”伊泽转过身，目光犀利地盯着砚林，“当初，我初遇你时，是看中了你沉稳和冷静，盼望着能在治国和军事之上得你相助。可此时，你和那些鲁莽的武夫又何区别？”
“陛下！”砚林急切，如那丁常一般，跪下行礼，“宁可信其有啊！若不是真的，臣等随您安然回宫便是，一切皆大欢喜。若真是真的，我们有备无患，还可将判贼一举拿下。”
“将判贼一举拿下？”伊泽挑眉，“若是真的，那九千你想如何处置？”
砚林一怔，但很快，面色沉了下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伊泽冷笑，“你真的是九千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哥么？”
砚林垂首，“在其位，谋其政。我当初既然选择了丢下她的爱慕，也丢下了自小长大的门派，不告而别的跟了陛下，也辅佐了您登上宝座，就早已无法回头了。她也寻了自己的如意郎君，只可惜，她里有可能选错了。到如今，我在她的爱慕里回不了头，她也已不再倾心于我了。如果左顾右盼，那我对谁都是辜负。最好是做了什么，就一心一意，当初自己选择的既然没有错，也就一路走到底。我既然能不理她的心意，不告而别，伤了她一次。那伤害抹杀不了，现在就不怕再伤她第二次。更何况，我所做的，难道真的是为了我自己么？我是为辛国，为百姓。我们若是被戚国吞灭，到时候，何止百姓，甚至连皇室中人，也会流离失所。如若九千真的不知情，那对她是更大的伤害。现在我们及时发现，还可挽回，实在不行，九千若是真心爱着清明，就设计假死，将他囚禁在宫中，陪着九千便好。”
伊泽静静听着，淡淡地笑了笑，那笑比吹来的夜里微风还淡，“你想的倒还真周到。”
“陛下！”
“好了，你不用说了。”伊泽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笑道，“呵，所有话都被你说尽了，还要朕说什么？”
“陛下，臣实在……”
“朕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伊泽有时候自嘲，他是真的悲哀，自己的野心从未真正被实现过。他想要夺位，最终落得父王母后都殉国而亡，他匆忙被迫登基，所有人都在质疑他的能力。他想要争夺霸权，却一再被动地受攻击。如今一切突发事件中，却受着各方，甚至一个小副将的说服。
伊泽轻轻叹了口气，“什么都不必说，去告诉那个丁常，想活命的话，打探来的事，不要声张。也不要再更多的人讲了，让他自己好生休养，伤好些了，就回军营，跟着队伍走，走到后面也没关系。”
“陛下？”砚林诧异，连表情都是惊奇的，“陛下真的不打算回达城调兵吗？”
“怎么，你在质问朕嘛？”
“臣不敢！”砚林一脸痛苦，仿佛他的身份与伊泽对调了，“可是……”
“代暮的伤既不能耽搁，也无法日夜兼程，相比之下，还是早些回城为好。”伊泽叹了口气，“朕知你一心为辛国，为皇室，为百姓。即便真的调兵，此时第二次返回达城，也不是上策。更何妨，你以为皇宫中有细作，那军营中，你能保证没有么？”
“这…”
砚林倒是真的被问住了，他下意识地回头去满，满地的营账，排列是有阵法的，几乎从任何地方，一眼便可望到营外，但在营外却并不容易观察和攻击，在营里却可利用地形来御敌，这便是易守难攻。他如今望着静悄悄的营账，有走来走去的巡逻兵和不动如山的守营兵。可在他眼里，连同那些在账中酣睡的士兵们，都成了他可怀疑的对象了。
“感觉到了没有？”伊泽在此时，突然问。
“陛下？”
伊泽轻叹，吁了一口气，抬头望着漫天星斗，“你如果不信任任何人，或是无法去信任任何人，是一件最恐怖的事。你连觉都睡不着，饭也吃不下，你会连身边的人，甚至你的亲人也以为他要害你。你知道这么想，最终的后果是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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