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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千秋看看宋万顺的苦瓜脸小声说：“退吧，别坚持了。”
宋万顺问：“怎么退？”
赵千秋说：“高姿态啊！”
宋万顺本来还要问如何高姿态，心里灵光一闪明白了赵千秋的意思。
宋万顺整理了纷乱如麻的思绪，平稳了急躁悔恨的心态，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他重新站起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理了理汗水打湿的头发。不好意思地说：“我不该采纳潘老师的建议，推荐个保送生用不着投票选举。我们老师的觉悟还是很高的，眼睛是雪亮的。苏醒同学确实非常优秀嘛！再说了，我早就说过七步之内做出一篇诗就推荐他当保送生。我不能言而无信嘛！现在我郑重宣布推荐苏醒同学为保送生！”
听到校长最后一句话大家终于长出了一口气，个个脸上露出喜悦的神态。稍后，潘老师率先鼓掌，接着会议室了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在掌声中，宋万顺撕碎了所有的选票放进废纸篓里。
在经久不息的掌声中，满脸泪水的高竟天伏在桌案上抬不起头来。羞愧，悔恨，烦闷，愤怒在他的心中燃烧，几乎将他吞噬。他真想钻进地缝里躲避这尴尬的困境，此时此刻觉得自惭形秽无地自容。
看着高竟天的狼狈相我有点儿幸灾乐祸。他平时那种嚣张跋扈的嘴脸不见了，高傲自大目中无人的神态消失了。我心中窃喜：“你高竟天也有今天，终于败在我的手下了。”
高竟天比我大两岁，个子很高，也很帅气。他的家庭条件比较好，吃穿用的东西比我们这些穷人家的孩子好很多。所以，他压根儿看不起我们这些穷孩子，经常欺负人。这一回该我们这些穷孩子扬眉吐气了。
宋万顺说了一声散会，高竟天第一个冲出会议室，藏到一个没有人看见的角落里哭泣。
我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和激动，走起路来分外精神。学校的黑板报上刊登了我的七步诗，我在学校里的名气更旺了。经常有学生围着我说话聊天，连学生家长也跑到学校里看我。我成了动物园里的大熊猫，都想看看我长得什么样。
我打内心里感激我的老师。没有潘老师的培养教育，我的学习成绩就不会大幅度提高。没有潘老师的竭力推荐我很难当上保送生。晚上跑到潘老师的家里想说一些感谢的话。看见他正坐在家里看报纸，似乎没有发觉我的存在。师母给我端来一杯茶水让我坐下来。
我心中暗想：“大家都在夸我，为我祝贺为我唱赞歌，为什么师傅师母没有一点儿喜悦的表情？我什么地方得罪老师了？”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潘老师放下了手中的报纸，摘下了老花镜，揉了揉疲惫的眼睛缓缓地问：“苏醒，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你起这个名字吗？”
我上学以前没有学名，只有个小名。上学以后潘老师给我起了个学名叫苏醒。可是，当时我太小，没有理解这个名字的真正含义。于是，我就不假思索地回答说：“苏醒就是希望我不要睡懒觉，快点儿醒过来读书学习。”
旁边的师母捂着嘴偷偷地笑了。潘老师喝了一口茶看了我一眼说：“你说的也不全错，可是你没有理解更深的含义。”
我问：“我这名字里还有更深的含义？”
潘老师说：“中华民族是一个伟大的民族，是东方的一条巨龙。巨龙在封建主义官僚资本主义的压迫下长期沉睡没有苏醒。解放后，人民当家做主，穷人的孩子们有了读书学习的机会。敦促东方巨龙苏醒的责任降落在你们身上。巨龙一旦苏醒，中华民族就会成为最强大的民族，就不会遭受列强的欺辱，屹立在世界的东方。苏醒，你们任重道远啊！”
我说：“中华民族的复兴，祖国的繁荣昌盛是我们不可推卸的责任。我长大以后一定要报效祖国……”
潘老师没有等我把话说完就插进来说：“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有远大的理想是对的，目前更重要的是把书念好。只有把基础打好才能攀登事业的顶峰。”
我说：“老师说的很对，我现在小学刚刚毕业，以后初中高中大学还需要更加努力学习不断求索。我决不辜负老师的期望认真学习攀登科学技术的高峰。”
潘老师把自己的凳子搬到我身边，扶着我的肩膀亲切地说：“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经历了你的成长过程。你聪明睿智，有很强的记忆能力和理解能力。总重要的是你勤奋好学。你是我有生以来最好的学生最优秀的学生。只要你不骄不躁持之以恒一定能攀登学业上的最高峰。你小学毕业了，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很快就要离开向阳坡完小到丰阳县一中上学了……”
说到这里我发现潘老师有点儿动情，眼睛里闪烁着依依不舍的泪花。我马上接过说：“我多么希望你永远培养我教导我，一辈子跟着你成长。”
潘老师说：“我的启蒙教育任务已经完成了。我这点儿能耐已经全部教给你了。再往后我就教不了你了。”
我说：“想起这六年的日日夜夜，白天在学校听你讲课，夜晚到家里接受你的辅导。小学毕业时已经读完了初中一半的课程。孜孜不倦的教诲时时在我脑海里盘旋。你既是我的老师也是我的长辈。我深刻理解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格言。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凝结着割舍不掉的师徒深情。”说到这里我的眼睛也湿润了。
师母见我们话题沉重就调侃说：“苏醒不用考试就可以到丰阳县一中上学这是多好的事情啊！大家都应该高兴才是，为什么愁眉苦脸呢？”
我说：“想到离开老师心里就不是滋味。”
师母说：“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小鸟长大了总要飞出去的。何况这又不是生离死别，干嘛不高兴呐！”
潘老师说：“你师母说的很对丰阳县离我们这里只不过三十多里，想我们了星期天就可以回来，我们高兴才是。”
我仰起头来挤出一丝微笑说：“我一定经常回来看望师父师母。”
潘老师拍拍我的肩膀深情地说：“你要离开向阳坡了，有几句话我想跟你说。希望你不要忘记。”
我说：“老师的话我一定永远牢记在心。”
潘老师说：“这几年我重点在学业上培养你，没有在思想道德修养方面下功夫。德智体全面发展，德是第一位的。没有良好的道德品质，学习再好本事再大也不能为人民服务。甚至会误入歧途扰乱正常的社会秩序给国家和人民造成严重损失。所以我希望你不但学会做事，更要学会做人。”
我说：“我一定做一个好人，做一个有责任心有爱心有良知的好人。”
潘老师说：“对！做人要胸怀坦荡光明磊乐，要走正道不走歪门邪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做官要做清官不做赃官。任何时候都不能为了金钱地位丧失人格。钱财丧失了还有机会挣回来，官位没有了可以做个平民百姓，人格丧失了就会招来千古骂名成为不齿于人类的垃圾堆。”
我附和道：“我一定要清正廉洁严格要求，不和贪赃枉法腐败堕落的人同流合污。”
潘老师又说：“第二个希望是不要忘本。党和政府给我们穷人家的孩子们创造了学习读书的好机会，学业完成以后你要报效祖国服务于人民。男子大丈夫要干一场惊天动地的事业，为家乡的人民消灾避难创造幸福安康的生活环境。我们这里还很穷，还没有解决温饱的问题。希望你的学业完成以后回到生你养你培养你的家乡，把向阳坡、顺河乡、丰阳县治理好，成为丰衣足食繁荣富裕的小康村、小康乡、小康县，让家乡的人民都过上好生活。你能做到吗？”
我毫不犹豫地答应道：“我能做到，我一定回到自己的家乡，竭尽全力为建设家乡贡献出自己的一生。”
潘老师说：“你现在还小，还没有考虑未来的前途命运。十几年以后，你可能成长为优秀的青年才俊。那时候有很多重要的岗位需要你。到这个穷乡僻壤会很辛苦，会埋没你的聪明才智，会影响你的前途。你一定要考虑好了。”
我坚定地说：“我说到做到，学业完成以后一定回到自己的家乡，为建设家乡竭尽全力。”
潘老师高兴地说：“好，我相信你，我代表家乡人民谢谢你！”
当时，我对这个承诺并没有在意。我毕竟是个小孩子，未来的事儿还想不清楚。可是，回忆起潘老师当时郑重其事的神态我觉得他已经预测到我的未来。大学毕业以后是否回自己的家乡就业果然是个艰难的抉择。这个抉择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
这个晚上潘老师很高兴，好像一个猎人满载而归，享受着丰收的快乐。师傅师母把我送到大门口，依依不舍地松开我的双手。
潘老师家里我不知道进了多少回，我总觉得是自己家。老师从来没有客气过。来就来了，走就走了从来没有送过我。我走出潘老师的大门，浓浓的师生情谊萦绕在我的心头。我走出很远了还看见他们站在门口向我招手。慈父慈母一般的温情滋润着我的心田让我久久不能平静时时不能忘怀。老师的教诲时常在我耳边回响。
同学们都在用功备考，我却轻松愉快地在家玩耍。他们考试完了还要焦躁不安地等待通知书，我不用操心不用发愁能否被录取的事情。当保送生的感觉真好。
吃过晚饭，我感到家里闷热，拿着扇子到街上乘凉。突然，从黑影里窜出一个人来。我吓得后退一步差一点儿摔倒，稍后定神一看，竟然是高竟天。
他把我逼到墙角奸笑道：“保送生同学真悠闲快乐啊！”
我见他不怀好意就闪身逃跑。不料他早有思想准备上前两步将我的脖子卡住。我一时憋气说不出话来。他举起拳头向我脸上砸过来，我吓得浑身发抖软瘫在地上。出人意外的是拳头并没有落在我的脸上。
他把我从地上揪起来咬牙切齿地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天我暂时饶你不死，十年后再找你算清这笔账。”
我定下神来看看他那凶神恶煞的嘴脸结结巴巴地问：“报，报抱什么仇？谁，和你结仇了？”
高竟天指着我的鼻子吼道：“你小子装什么糊涂？如果你不跟我抢保送生我还能栽这么大的面子吗？”
这时我才恍然大悟，心中暗想：“这能怨我吗？你比不过我认输就行了，干嘛拿我出气？”
高竟天看我不说话便冷笑道：“你觉得你和潘惊梦上演的这出戏谁都不知道吗？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我不由自主地从嘴里挤出两个字：“演戏？”
高竟天问：“你敢说不是演戏吗？”
“冤枉，实在冤枉！”我心里反复念叨这几个字。
高竟天接着说：“潘惊梦把诗编好了事先让你背熟再用你的嘴说出来搏得大家的称赞。这种拙劣的伎俩实在令人作呕！”
我当时气得嘴唇发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竟然这么想！”
高竟天说：“这不是明摆着嘛，傻子也能看出来。”
我气得无语了。
高竟天不屑地说：“说起来潘惊梦也是多年的老师了，作诗的水平也太差了。”
见他污蔑老师我不由自主地蹦出三个字：“太差了？”
高竟天说：“就说你那七步诗吧！‘农家小儿鼻涕长’，连鼻涕都擦不净还能上学吗？回家擦鼻涕吧！‘背起书包进学堂’，这不是废话吗？上学不背书包怎么念书？通篇都是废话白话，哪有一丝一毫诗情画意？这种拙略的作品还自称七步诗，简直是‘七步屎’。臭名昭著顶风臭八百里……”
我彻底无语了，和这种人还有道理可讲吗？我默默等待着他把气撒完。
一阵歇斯底里的吼叫之后，他缓缓地说：“不要以为你多念了几本书就觉得了不起。你不过是个死啃书本的书呆子，是个百无一用的穷秀才。你干不了大事，成不了大材，只能动动笔杆子。总有一天我让你跪在我的脚下成为我的奴仆，听从我的差遣……”
当时，我对他这些话毫不在意，没有想到十几年以后他真的爬到我的头上成为我仕途上的劲敌。风云变幻世事难料，人人都在错综复杂的环境中经受风浪的荡涤。我跌宕起伏的人生随着狂风巨浪时而推上浪尖时而沉入谷底。
然而，学生时代还是比较平静的。其一是同学们没有进入社会，接受的是正面教育。其二是我聪明好学一直站在高材生的头牌受人尊重爱戴。
进入初中之前我在潘老师的帮助下已经学完初中一年级的课程。所以，我的学习成绩无人可比。我做代数作业的时候先在废纸上打好草稿再抄写在正规作业本上。作业上的字全部都是竖成列横成行整齐干净没有丝毫错误。我的代数老师看到我的作业非常喜欢。经过半学期的检查没有发现一点儿错误。之后他不再审查我的作业，只是放心在后面打对号就行了。
有一次我拿着代数作业本问老师：“为什么我的作业本上的对勾划得那么整齐？”
老师笑着说：“看你的作业那么整齐感染了我，我不由自主地向你学习。”
我说：“我是学生干净整齐是应该的。”
老师说：“实话对你说吧！你的作业是可以免检的，我的任务是划对勾。这么简单地工作再不做好就对不起学生了。”
后来老师叫我自己检查自己的作业自己划对勾。老师忙不过来的时候叫我帮助他批改同学们作业，给学习差得学生辅导功课。
当时的数学很容易，老师对学生的要求不高。只要记住课本上的定理公式会用会解题就行。不像现在的数学题那么复杂，大部分都是直接套公式做作业。我见老师布置的作业太简单了，就给上海的叔叔写信，让他给我邮寄复习资料。我叔叔是上海某大学的老师，后来从事科研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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