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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漫过青瓦檐角时,沈嘉岁腕间的翡翠镯正磕在砚台边沿。
楼下的马蹄声渐密,她蘸墨写下“搞钱”
二字,宣纸上的墨迹未干,姚墨已捧着托盘来报:“东街章府的轿子到了。”
沈氏茶轩门前的琉璃风铃叮咚作响。
沈嘉岁扶着酸枝木楼梯往下走,瞧见章家小姐正用缠枝莲纹帕子掩鼻——门口拴马桩前积着清晨的雨水,混着马粪味蒸腾而起。
“沈姑娘竟亲自迎客?”
章小姐的护甲点在柜台青玉算盘上,十二根檀木算珠子正泛着油光。
她身后跟着的文小姐突然嗤笑:“我爹爹说,体面人家的女儿都该养在深闺,不宜抛头露面。”
沈嘉岁抚过柜台雕的貔貅纹,貔貅口中衔着的铜钱已被摸得锃亮:“文小姐可尝过宫宴上的酥山?去年重阳节,永乐公主还亲手为太后娘娘奉过冰酪呢。”
她说着推开雕花木窗,正巧露出对面绸缎庄挂着的宫灯——那是内务府采办时赏的。
二楼雅间飘来茉莉香。
姚墨躬身递上洒金笺,上头用簪花小楷写着:黑珍珠奶茶少糖多糖加冰少冰。
文小姐的玛瑙护甲在“加冰”
处按出个月牙印:“要最甜的。”
后厨传来铜壶沸腾的咕嘟声。
姚锦捧着描金托盘上来时,琉璃盏中的奶茶还浮着碎冰碴。
章小姐轻啜一口,芙蓉团花袖口沾了奶渍:“怪道我兄长昨日回府,说朱雀大街新开了神仙铺子。”
“这也太好喝了吧!”
送走了络绎不绝的客人,程掌柜的算盘珠已响过三巡。
“二百四十两!”
程掌柜的声线发颤,紫檀算盘上归拢的银锭映着烛火,“刨去侯府挂账的,一共净赚二百四十两!”
店小二阿福正擦拭八仙桌,闻言失手打翻铜盆。
泼出的茶水在青砖地上蜿蜒,倒映出梁间新挂的走马灯。
那灯上画着珍珠落玉盘的图样,原是沈嘉岁昨夜亲手所绘。
“去醉仙楼要两桌席面。”
沈嘉岁指尖点着账册,“烧鹅要皮脆的,再给姚墨姐弟添碗冰糖肘子。”
她话音未落,后厨传来瓷碗碎裂声——姚锦失手摔了调羹,正蹲在地上捡瓷片,眼泪砸在青衫前襟。
姚墨攥着抹布的手指节发白。
他想起上月饿极时,曾偷吃过醉仙楼泔水桶里的鸡骨头。
那骨头上沾着的油星,此刻竟化作眼前大小姐袖口熏的苏合香。
戌时的梆子声荡过朱雀大街。
沈嘉岁倚着门框看伙计们欢天喜地的,簇拥着往酒楼去,姚墨故意落在最后,将茶轩门槛擦得能照见人影。
……
暮色四合时,永定侯府的马车碾过青石板路。
沈嘉岁倚着软枕昏昏欲睡,发间累丝金凤钗勾住车帘流苏。
车辕停稳的瞬间,她掀帘瞧见府门前乌泱泱的人影——老侯爷拄着蟠龙杖立在最前头,母亲裴淑贞的翡翠禁步在灯笼下晃成碧波。
“我的儿!”
裴淑贞伸手扶她下车,触到女儿冰凉指尖,眼圈顿时红了,“厨房煨着山药乌鸡汤,你最爱的蟹粉狮子头也备上了…”
沈嘉岁瞥见花厅里纹丝未动的碗筷,喉头微哽。
老侯爷轻咳一声,鎏银筷箸敲在青瓷碗沿:“食不言寝不语,都动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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