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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日短夜长的时节,加上又是阴天,才过傍晚,外面已是一片黑暗,汴州人家没人敢点灯,唯有城南头的梅园里一片亮堂。
突然,一阵“咚咚锵”
的锣鼓声响起,划破了整座城市的死寂,梅园开戏了?不少人抬头望着梅园方向,却没人敢出门打探,天晓得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们还在没在外边,万一露个头,被砍了脑袋,那可真就死的冤了。
梅园确实开戏了,敲打的是幕前曲,梅阑隔着帘幕瞥了一眼外面,台下坐了一桌人,算上正屁颠屁颠的给蛮子倒酒的王酸儒,拢共坐了五个,门口守着几个持刀的蛮子。
中间坐的那个应该就是蛮将托尔索了,一脸的大胡子,身子骨魁梧,裹着身兽皮护甲,腰间悬着的刀子没有解下,正端着碗与几个部下痛饮,王酸儒狗腿的坐在一边,老脸笑的像朵满是褶皱的菊花。
大抵是吃了饭的,桌子上也没摆几样东西,就两碟子凉菜,剩下的全是酒坛子,地下还摆了不少,蛮子喝酒如牛饮水,没多大功夫,两坛子酒已经空了。
“王先生,这戏曲不会就是敲锣打鼓吧?”
托尔索似乎等的有些不耐,虽然这锣鼓配合着二弦胡琴听起来也有些味道,却没有老酸儒说的那么玄乎,一时略微有些失望。
“当然不是,这仅仅才是开幕曲,听戏您得慢慢来,一点一点的细品,就像我们汉人的诗词歌赋,读透了,您才能尝出其中的酸甜苦辣来。”
托尔索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倒是本将军心急了。”
王酸儒赔笑道,“嘿,这怎生怪得了将军,您尚是首次听戏,不知情亦是应该的,说起来,今天唱的这出《霸王别姬》倒是跟将军们有些契合,不知将军可曾听闻那力拔千斤的楚霸王项羽?”
“当然,”
托尔索锤了下胸口,颇为郑重道,“我蛮族人向来崇拜勇士,项羽大王乃古往今来最厉害的勇士,我等又焉能不知?”
“嘿,那正好,今日这些戏子献给将军的这出戏,讲的就是项羽兵困垓下的故事。”
“哦?那本将军倒是颇有些期待了,来,我等再饮一碗。”
......
见台上就几个垂垂老朽,后台也就两三个文弱戏子,外面又天冷,托尔索干脆招来守卫,关了楼门,一起喝了起来。
往日里唱个《霸王别姬》,除了净旦末外,少说也得十来个角儿,几人商量了下,去了些旁白,稍微改了改,大家都唱了大半辈子戏的老行家,这点功底还是有的,再说那蛮子也就听个热闹,人话都听不懂,还指望他们品戏?
幕前曲已经拖的够久,再拖下去会扫了蛮子的兴头,几人平静了下心态,梅阑朝着幕帘子旁一直关注这里的洪老使了个眼色。
就听铙钹稍停,大锣敲响,二胡声婉转换调,一场大戏终于拉开了帷幕。
蛮子们饮酒正酣,突听得声调变换,待抬头看去,只见一容颜秀美的花衣女子,扭摆着妩媚的身姿,款款而来。
陈老板虽已是不惑之年,但唱了一辈子的花旦青衣,免不了沾染些女儿家习性,敷铅抹粉的,养的肤如凝脂,又点了戏妆,哪还像个男儿郎,分明就是个女娇娥。
台下的蛮子傻了眼,吃惯了草原的‘粗茶淡饭’,何曾见过这等‘精雕细琢’,一对发亮招子直勾勾的盯着台上的‘虞姬’,有甚者竟然起了色心,可见陈老板的功底。
托尔索痴痴的呢喃道,“好美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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