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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难觅有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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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个自私自大,骄傲虚荣,欺软怕硬的家伙。”

    随着一串串诋毁的词蹦出,齐睿先是一僵,随后目中怒火更盛。

    不由自主握紧了拳头,手背青筋崩裂,阴沉着挤出牙缝:“你说什么?”

    怒火和疼痛在阴沉的脸上交汇,看上去有些扭曲。阿蛮心中有些发虚,不禁就想要往后退,可身后坚硬冰凉的触感告诉她,已经到了尽头,无法再退。

    心一横,索性挪开眼:“是你要我说的。”

    今晚的齐睿看上去太奇怪,好似幼兽觉醒一般,身体里面的暴虐与凶狠,随时伺机而动。

    特别是刚刚他掐着自己下颚时的眼神,那双总是明亮爽朗的眼睛仿佛燃了两把火苗,要将自己燃烧殆尽。

    心中发慌,说话的声音也小了许多。这会儿见齐睿狼狈不堪的跪在地上,似乎随时都要扑过来一般。心里愈发没底,支支吾吾:“天色已晚,你若是不走,我,我就先走了。”

    说罢,竟然不管不顾,像只受了惊的小鹿一般,落荒而逃。

    身后齐睿气的握紧拳头,狠狠的捶在地面,望着她的背影,目光阴沉,咬牙切齿道:“好,你给我等着!”

    不过,这一脚可真狠,疼的他现在都直不起腰来,只有跪坐在原地,静等缓解。

    却说阿蛮丢下话之后落败而归,凉风拂面这才清醒许多,喃喃:“不对啊,做错事情的又不是我,我跑个什么劲儿?”

    可心底还有有些虚。

    适才那小子,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怎么说呢,就好像饿了许久的狼瞧见了一块儿肥肉一般。

    这个比喻太恶寒了,阿蛮被自己的想法狠狠的打了个哆嗦,然后告诫自己:怕个甚,她是卫瑄请来的客人,又不是齐睿的什么,怕个鸟!

    想当初,她也是碧山一霸,除了介琰,她怕过谁?接二连三却被这个半大小子给欺负,此仇不报,简直有违她做事的风格。

    阿蛮决定,这几日见了卫瑄,一定要好好的告上一状。

    不知不觉已经快到客栈,只需要转过前面一个弯,便在眼前。

    阿蛮在心底已经想出了百十种方法来折磨齐睿,连自己都没察觉何时笑容瞧瞧爬上了面庞。

    绕过了拐角,前面便是挂着大红灯笼的客栈。她漫步尽心抬起头,目光随便扫射,却在看见一物时,脚步顿时停在原地。

    空旷的街道停着一辆乌顶青帐马车,高大的骏马乖巧的站着,而面对白马而立的,正是她方才还在想念的人。

    适才的不快瞬间烟消云散,眼睛和脑子此刻空空如也,只能看进去一个他。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眼前男子一袭白衣胜雪,乌发披散如上好锦缎。右手微抬,轻拂马鬃。正侧着脸,不知对马儿说着什么。

    眉梢眼角温柔尽现,无端的,令她羡慕起那匹马来。

    若是时光只停留在这一刻,也是好的。

    可他背后似乎能瞧见一般,轻轻侧目,便瞧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她。

    轻柔的眉眼顿时化为一泓清泉。

    足下生根的阿蛮这才回过神来,冲着他微笑,然后大步向前。

    只是走的时候却在心中怀疑:我适才笑的是不是太狠了,露出牙齿了?

    尘世间的女子大多如此,无论高岭之花,还是性情粗犷。在心仪之人面前,都会低入尘埃,畏首畏尾。总想将最完美的一面呈现在他面前,否则,又会懊恼。

    阿蛮就是怀着这样复杂的情绪,一步步的,靠近了卫瑄。

    “我听人说,你出去玩了?”

    离近了看,他的容貌更加出尘,话未至,面先笑。声音温柔如冬日暖阳,夏日清风:“怎么样,可还高兴?”

    阿蛮早已经将见了面要告状的话忘的烟消云散,这会儿眼睛里装的都是他,压低了声音,却也抑制不住满心的欢喜:“还好,可早知道你要来,我就不出去了。”

    那样,两人相处的时间,便会更长久吧。

    卫瑄的笑意更深:“不碍。”

    他的手忽然伸过来,握住了阿蛮的手:“将你带回来却不能陪着,相较起来,我等你这一刻,着实算不得什么。”

    阿蛮的心都要被捂化了,装出来的矜持和礼节也瞬间破功,红着脸,笑的跟傻子一样。

    她忽然想起什么一般,四下里张望,面露警惕:“今日你来,身后没有小尾巴吗?”

    自从知道卫瑄的秘密之后,她便十分小心,即便是十分思念时,也从未给他惹来麻烦。

    “放心吧,我都甩开了。”卫瑄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目光眷恋:“你呢?这些日子可还好?”

    阿蛮点点头,随后又摇头。

    “别的都好,只是那齐睿性子十分古怪,整日里尽想些稀奇古怪的事。我只听你的,当他是个三岁稚童,不然,还真是难熬。”

    “他是家中幺子,自幼宠溺长大,心情难免傲据了些。”说到这儿,卫瑄轻叹一口气:“若非为我,你何必如此委屈。”

    阿蛮像只惊了的兔子:“不会不会,都是我愿意的。何况这个主意也是我出的,只要齐睿不去捣乱,你与齐国使臣谈好事宜,卫候便想不出法子来罚你了。”

    卫瑄双眸微垂,声音低落:“罢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件事你还是不要插手,我自行解决。若不能顺利,也是我的无能。”

    “真的不算什么。”阿蛮这会儿已经开始后悔了,极力辩解:“其实,他还是很好哄的,大不了以后他说什么我都顺着便是。”

    慢含歉意的声音缓缓流出,带着几分心疼:“只是委屈了你。”

    “不委屈不委屈。”阿蛮一摆手:“我就当碧山又来了一群难以驯化的野兽就好。”

    可不是,齐睿发起疯来那狂躁的样子,跟从前碧山后山上的小兽们有什么区别。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玄妙,阿蛮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忽然福至心灵,一摸胸口:“我有样东西,想要送给你。”

    “喏!”

    随着细长手掌摊开,一只木雕的小鹿赫然利于掌上。

    “这是。”卫瑄略微沉吟,抬眼:“小乔?”

    原先还因为自己雕刻的过于简陋而有些忐忑的阿蛮,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惊喜瞬间跃于脸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大放异彩:

    “你,瞧得出?”

    先前可恶的齐睿又是说狗又是说马,害的她一点信心都没了。

    “嗯。”卫瑄目中荡漾着细碎星光,轻声道:“貌似,更神似。”

    只是区区一句话,便让阿蛮心中无比激荡。

    他懂她。

    出来这么多天,她想碧山了,想师父,想小乔,想秦婶......那些原本平淡的画面,在阔别之后,才显得尤为刻骨铭心。

    这只小乔,她是用了心思雕刻的。

    小乔的英姿样貌,低头垂眸,每一刻都牢牢的熟记在脑海。下刻刀时,是带了情感的。

    卫瑄见瘦弱的她站在原地,明明方才还在笑,这么一小会儿,就红了眼眶,瞬间明白。

    他本不是心狠之人,却一步步被逼至此。

    看着原本活泼的姑娘偷偷抹泪,他在心底叹息。

    “若你不是她的女儿,该有多好。”

    “喏。”

    阿蛮擦去眼泪,绽出一个笑容。

    只不过鼻头有些微红,笑的勉强,加上黑皮黄毛,有些丑就是了。

    “这是我的小乔。”她鼓足勇气,望着他的眼睛:“现在,我将它送给你了。”

    刚刚哭过的眼睛犹如水洗后的碧空,打湿的睫毛根根分明,忽闪忽闪,挠动人心。

    卫瑄伸出手,接过了那只有些失真的木雕鹿。

    因为他的举动,阿蛮的唇角不自觉上扬。

    她在心底偷偷加了一句。

    “以后,就是我们的小乔了。”

    见阿蛮红着脸,一步三回头的进了客栈,卫瑄还站在原地。

    好似情人离别,情郎翘首以盼,依依不舍的样子。

    直到身侧,周行过来小声道:“公子,长公主的马车,刚刚已经离开了。”

    他脸上笑容依旧,话却带着几分慵懒:“瞧仔细了?”

    “是。”周行抱拳低头,神色严肃:“上回您与阿蛮姑娘在宫门外会面时,便是这辆马车。我回去特意查了一下,这是长公主专用的。况且将刚刚轿帘挑起,的确是长公主本人没错。”

    “那便好。”卫瑄收回眼神,笑容也淡了许多:“也不枉我演这一场。”

    “公子,我不明白。”周行皱眉:“您明明知道长公主心悦于您,还刻意这般,难道就不怕她吃醋,一怒之下,回了齐国?”

    他是卫瑄心腹,他的许多事情都不会避着周行。

    毕竟两人是要联姻的,若是弄巧成拙,岂不自扇嘴巴?

    修长的手指替白马梳理鬃毛,一下又一下划过。他漫不经心抬了眼:“婉华心智非同一般,遇强则强,断不会轻易退缩。倒是换个人的话......”

    他脑子忽然不受控制的想起阿蛮那双湿漉漉的眼,手下一顿。

    若是她的话,必然会离去吧。

    毕竟是她的女儿,流淌着一样的血液,她当年能舍弃一切,只求一颗真心。阿蛮也未尝不会,重蹈覆辙。

    看他要的,不就是这样吗?

    只有她乱了,他们才会乱。他们都乱了,自己才会有机会。

    只是将将那一刻心底的犹豫,又是为何,就连卫瑄自己,恐怕都说不明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