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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地一声，一记戒尺打在了陆渝的手上，也打散了他的出神。
“夫子。”陆渝恭敬起身，手执弟子礼。
“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那声音似乎是从心底冒出，又似乎从头顶流淌而下。
陆渝赫然，正了正束冠，整了整身上儒服，面色端正，再施一礼，道：“弟子知错。”
那道身影老迈却不见沧桑，睿智而具威严，摆了摆手，道：“今天就到这里。”
“是，夫子。”在座的数十弟子躬身站起行礼。
夫子转身，翩然而去。
数十弟子三三两两，结伴走出学堂。
“子彦，刚才在想什么，如此出神，还被夫子训斥。”陆渝正在整理书本，身畔走过一个高大白皙的少年人，敦厚的面庞中带着些许关怀。
“没什么，可能是后天要返乡祭祖，心中有些不定。”陆渝抿着嘴摇了摇头。
少年人失笑，道：“却也难怪，十多年来你未踏出夏京城半步，如今却要去这么远的地方，心下不安也是正常。”
“无妨，神王卫队行走天下，威慑九州，子彦哥哥安全定是不比多虑。”身后一个清脆空灵声音传出。
二人转身，只见一个飒爽少女跃然面前，身着儒服，粉黛峨眉，顾盼笑兮，琼波流转，回眸怜兮，吾心荡漾。
“灵儿！”二人吓了一跳，少年有些惶恐，道：“你又偷跑到男院来！要是让你们郭教习知道，非罚死你不可！”
“孟言，你又怕什么，又不是罚你”灵儿轻笑，言笑晏兮，吾心生盼。
高大少年孟言摆了摆手，道：“咱们快走吧，一会儿被教习们看到，怕是要出事的！”
三人结伴出了学堂，说说笑笑，好不自在。
“子彦师弟，请留步。”身后传来一声呼唤。
三人脚步一顿，转身忘来，一个青年儒生一拱手，道：“夫子唤子彦师弟前去训话。”
三人诧异非常，夫子教书上课数十载，从未听闻过私下传唤学生训话。孟言张了张口，欲言又止，灵儿不知前因后果，俏脸上微微茫然。
陆渝施了一礼，道：“劳烦师兄带路。”
青年儒生连道不敢，转身而去，陆渝给二人一个安心的神色，紧随青年儒生。
夫子的书房很简单，正如夫子一样简单，一张文案，一把椅子，一卷宣纸，一方文墨，一杆狼毫。
青年儒生与陆渝恭敬的站在门外，青年儒生躬身行礼：“夫子，子彦师弟来了。”
“进来吧。”夫子的声音，依旧那么浑厚。
陆渝整了整冠服，躬身推门，对着夫子施礼，道：“学生子彦，见过夫子。”
“嗯。”夫子轻声应了一声，并未抬头，继续伏案挥笔，夫子行书，如天马行空，一气呵成，狼毫行走间，缕缕金线乍起，天降颂歌，满室生香，有那远古诸圣颂歌加持，跨越万千空间时间而来，亦如醍醐灌顶，使人耳聪目明，得大智慧、大逍遥是也。
“呼！”夫子收笔，各种异象渐渐消逝，夫子望着自己的作品，竟然有些出神。
陆渝轻舒了一口气，从刚才的种种异象中醒悟过来，低声叹道：“神来之笔！”
夫子目光炯炯的望着望着陆渝，眼神中似乎蕴含着某种深意，似打量，似审视，有温暖，又有微微冷意
陆渝一怔，印象当中的夫子，从不会有如此形态，当怒则怒，当喜则喜，当奖则奖，当惩则惩，不管事态万千，不理人情世故，始终如一。
“如来！”夫子的一声低喝，将陆渝的思绪拉了回来。
陆渝低首一看，如来！夫子竟然写了如来两个字！笔记遒劲有力，苍劲峻逸，细观其中，蕴含万千大道真理，细细体味，又有悠扬远古诸圣的颂念加持在脑海灵台徘徊。
以如实之智，乘如实之道、来成正觉，故名如来；
以如实智慧解脱，得究竟涅槃，故名如来；
如实成就一切善法根本，断一切不善根本，故名如来!
如来，是释家佛门的说法，这是一种境界！也是一种体悟！明心见性，洞悉未来祸福，诸佛万法加持，得见吾佛如来！
“你后日要返乡祭祖？”夫子的话题转的极快“这个给你。”夫子袍袖一挥，卷起写着如来的那张宣纸，抛到陆渝手中。
陆渝不明所以，接下纸张，躬身答谢。
“去吧，明天不用来上课了，好好准备一下把。”夫子挥了挥手。
“是，学生告辞。”陆渝一拱手，躬身离去。
出了国子监大院，陆渝握着如来字符，心中琢磨不定。
“嘿！子彦哥哥！”孟言和灵儿从身后冒出，灵儿一把拍在陆渝肩头，明亮的双眸微微圈成月牙状。
“啊！”陆渝吓了一跳。
“你这是怎么了，一整天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夫子训了你一顿？”灵儿十分不满。
孟言有些拿捏不定，道：“应该不会把，没听过谁会因为课堂走神被夫子下了课还训斥的啊。”
陆渝摇了摇头却并不说话，灵儿十分不满，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望着陆渝道：“子彦哥哥，我明天就要启程去昆仑山玉虚宫拜师学艺了。”
陆渝孟言二人一怔，陆渝奇道：“怎么会突然决定要去昆仑山拜师学艺，江首辅不是一直禁止你们江氏子弟踏入修行之道得么。”
江熙灵道：“我们也不知道，爷爷似乎突然之间转了性子一样，不光是我，还有我大哥熙鸿去蜀山，二哥熙鹄去蓬莱岛碧游宫。”
陆渝心下突然有些不安，似乎今日的种种，颇有些怪异。
“那你们明后天都要离京了吗”孟言有些失落。
江熙灵十分大度地拍了拍孟言肩头，道：“无妨了，待本小姐修炼有成，会回来看你的。”
孟言瞥了她一眼，撇了撇嘴：“你是回来看子彦的把。”
陆渝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好了，我先回去了，还有很多东西要准备”
“驾！”话音未落，不知从何处响起一阵策马声响，陆渝脸色诧异，竟敢在夏京城策马疾驰，这是无知，还是无畏？
陆渝张望，只见一队玄甲骑兵呼啸而来，是皇宫护卫神策军！玄甲皂袍，如妖似鬼的冰冷遮面上看不到任何神情，长戈铁戟间竟然血迹斑斑！神策军竟然在夏京城动武杀人！陆渝心下慌忙万分。
幕然间，火光骤起！周遭喊杀声一片，无数哭嚎之声传入耳中，人间炼狱！世界末日！
陆渝回首像国子监看去，只见无数玄甲神策军将士从国子监涌出，竟然一个个手中抓着无数头颅！长刀滴血！下气腾腾！一个个人头狰狞，面部扭曲，陆渝还能从其中看到无数熟悉的面孔！严厉却不失知性的郭教习，刚才领路的青年儒生
“啊！”一声柔弱惨叫，陆渝回首，是孟言，是灵儿，孟言神色冷酷，不带半分感情，手中握着一把长剑，将灵儿穿胸而过，雪白的剑刃透过灵儿后背数尺，滴滴鲜红的血液坠下，落在青石地面上，咚咚作响！
灵儿面容惨白，双目无神。
“啊！”陆渝发狂，英俊白皙的面庞上扭曲一片：“灵儿！”陆渝甩开孟言，一把抱住灵儿。
灵儿本来应该神采奕奕的眸子中，渐渐失去焦点，**地望着天空，苍白的双唇蠕动。
“灵儿，我在听！我在听！你说！你说！”陆渝嘴唇抽搐，话语间语无伦次。
“我以为我们可以在一起”灵儿的笑容很凄美，就像那些刚刚绽放就要凋谢的花朵一样，很美，却很凄凉。
“啊！”陆渝咬碎牙冠！恨得发狂！
“轰！”那是惊雷霹雳！风起云涌！天空骤然暗了下来！似乎无上存在地龙王在云中翻滚，行云布雨一般。
突然间，一双猩红的眸子出现在遥远天际！那双眸子不带任何一丝色彩，不是冷漠不是毁灭不是杀戮，而是理所应当！而是本该如此！
陆渝的心突然很痛，不是心疼！而是心痛！陆渝低首，不知何时，他心脏的地方涌出无数鲜血，浸透了衣裳，陆渝的双眼有些模糊，他努力想记住灵儿最后的面容，却怎么也看不清楚，他想记住天际的那双猩红双眸，那是毁灭他们的罪魁祸首，可是却依然看不清楚了。
陆渝很惶恐，都结束了吗？可是，为什么？
无尽的黑暗包裹着陆渝，压得他无法呼吸，那似乎又是深渊，不知道何处是底，只是一直的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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